琴緣

小學一到六年級的時候，和現為聲樂家的簡文秀老師學鋼琴，學習和練習的過程相當快樂，然而上國中以後因課業壓力重，簡老師當時也決定專注於聲樂研究的種種因素，我的鋼琴之路也就停擺了。研究所時期，在英國同學 Robert 的強力推薦下，閱讀了作家 James Lasdun所寫的一篇鋼琴家愛情故事的短篇小說，深深感動於其中對鋼琴與琴音的描繪，因此論文就以翻譯及分析這篇小說 “The Siege”「圍」為主題。如有興趣閱讀這篇故事的譯作，請參閱：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peach1120/?Page=3

出社會以後，心裡一直有個聲音想要繼續學鋼琴，每次聽到蕭邦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心裡就會激盪澎湃不已，幻想敲打著鍵盤的自己正在演奏這些充滿詩意的樂章。今年夏天，無意間從報紙看到四年一度在馬里蘭舉辦的 William Kapell 國際鋼琴大賽，來自世界各地 25 位 18 至 33 歲之間的鋼琴家競爭前三名，進入最終決賽的三位鋼琴家將與巴爾的摩交響樂團合奏，鍾愛鋼琴的我當然不能錯過這場音樂盛宴。7 月 21 日決賽當天，兩位美國鋼琴家 Spencer Myer 和 Sara Daneshpour 以及蘇聯的女鋼琴家 Sofya Gulyak 依序上場演奏，當天在場的聽眾都可為自己最喜愛的鋼琴家投下一票，作為評審團獎之外的聽眾獎。鋼琴協奏曲不僅考驗鋼琴家本身的演奏技巧，更重要是與指揮還有整個交響樂團的完美和諧度。聽完三位精湛的演奏以後，Sofya 的表演是我認為與交響樂團融合最無懈可擊的，因此投她一票。最後評審公佈的結果，她的確獲得了 2007 年的冠軍也獲得首屆舉辦的聽眾獎。起立為她熱烈鼓掌的同時，更確定自己想要再重學鋼琴的決心。

無意間和陳媽媽聊起想重學鋼琴，過沒幾天陳媽媽就說幫我找到一位極好的鋼琴老師，這位顧老師本來住在加州，為了女兒和小孫子們因而決定舉家搬遷來馬里蘭州，和陳伯伯、陳媽媽當初從加州搬來此地的理由完全相同，真是天下父母心。與顧老師通電話以後，進一步了解她六歲開始學琴，自上海音樂學院畢業以後，多次和上海交響樂團合奏，之後赴美進修獲得鋼琴表演的碩士學位。找到老師之後，就必須尋覓一台鋼琴。在美國很有名的線上分區網路廣告 Craigslist 發現一台外型很精緻的二手鋼琴，打電話問賣家地址後巧合地發現，這家人的住宅離顧老師家僅 1 分鐘的路程距離，也因此冒昧地請問老師能不能陪我這個還未碰過面的學生去檢驗這台琴是否值得買，老師非常大方的答應了，當晚微雨，Johnson 和我先到老師家拜訪，老師非常溫婉有氣質、身材很修長，剛進入客廳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架黑色大鋼琴，彷彿休憩中的巨大蝴蝶，靜靜落在客廳的原木地板，這該就是所有鋼琴表演者的完美藝術品吧！目前的我是不敢奢望這樣的藝品，光是能夠欣賞就嘆為觀止了。小時候彈的鋼琴是直立式的黑色 YAMAHA，如今要去看的鋼琴是 42 吋高的實木原色鋼琴，老師為了聽鋼琴的音質而演奏了兩首動聽的曲子，賣家 Max & Angela 和我們還真希望這些美麗的旋律不要停息，老師覺得這台鋼琴雖然需要調音但是音質本身很清亮，Max 也說上次調音是四年前的事情，之所以要賣是因為他們的小兒子學沒多久就放棄而改學打鼓。有了老師的評鑑，基本上對這台外觀很吸引我的琴就更有好感了，在我們離開前，原本在網路上開價美金 950 的 Max 自動降價為 800，他說因為知道買方一定都會殺價，所以為了避免來來去去的討價還價，就說了自己的底線，跟他們交談的過程中知道他們原籍是俄國，看來俄國和中國在殺價方面也有文化共通點，因為美國本土的人好像被洗腦都不太有殺價這種事情，不過先露出底價的他們在我們的文化裡是很罕見的，無論如何降價對我來說總是個好消息，尤其運費又是另一筆開銷。

之後閱讀了買舊鋼琴的相關書籍，決定再找一位專業的鋼琴技師來仔細檢查這台鋼琴的內部結構，第二次檢驗的時候，這位技師熟練地卸除琴蓋，檢查過程一路讚嘆這台鋼琴，說各方面的情況相當良好，幾乎讓 Max 開玩笑說不想賣了，好消息是買到這台好琴的確只需要調音，隱憂則是本來還想殺價變成完全不可能，而且他們搞不好會維持 950 的原價。但是這個隱憂在隔天與 Max 確認購買的通話中立即消失，他很爽快的答應用之前開價的 800 賣給我，而 Angela 希望我能付個訂金，正合我意，因為我也不想這台琴被其他人搶走。為了保障雙方的權益，我草擬了一份買賣合約，帶著 200 現金到他們家的時候，合約剛擺在餐桌上，Angela 的灰色波斯小貓立刻充滿好奇心地踱過來，把合約審視了一遍，兩隻可愛的前腳掌穩穩踏在合約上，像是這位貓小姐蓋了自己的腳印核准了，然後優雅地離開，他們家另一隻咖啡貓也不甘示弱似的在合約上踏巡了一遭，Angela 笑著說兩隻貓都同意了，最後輪到她簽名。

搬鋼琴的當天，我先到 Angela 家付清尾款，專業搬鋼琴的公司也依約準時敲門，本來以為會有幾個彪形大漢，沒想到來了兩位相當瘦的美國年輕白人，剛開始讓我有點懷疑他們力氣夠大嗎？後來發現他們只需要把鋼琴固定在有六個滾輪的小平台上推動，相當省力又有效率，鋼琴緩緩離開 Angela 家後門的時候，她還戲劇化地叫了一聲 “Oh…My Piano!” 看得出來她是有些不捨的。不過，沒有在彈琴的她，之前只能把這台琴當作漂亮的家具，也許賣掉才是對的決定。

最後，夢想已久的鋼琴平穩地安置在我們幾天前粉刷好油漆的地下室，難掩興奮的我，憑印象彈著十多年前學的最後一首「小喇叭進行曲」，本來零零落落的音符，幾次彈奏下來竟漸漸恢復整首的記憶。接著趕緊打電話給顧老師約第一次的上課時間，就這樣，再續琴緣的夢想成真了！

感恩媽咪從小不厭其煩的每星期陪我去學琴、謝謝簡老師啟蒙了我的音樂細胞，還有陳媽媽的熱心推薦才能認識了顧老師，當然不會忘記一路永遠支持我實現夢想的 Johnson。對你們的感謝將化為每日流動的音符，綿延成一道音樂之河。